从反派狐妖到痴情玉兔:胡媚娘的角色蜕变到底经历了什么?

fjmyhfvclm2025-01-19  16

讲完了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的原著来源,很多观众留言询问是不是遗漏了后20集的女主角?上期我们已经提到,这个角色其实源自于梦花馆主的小说《后白蛇传》里的反派狐妖。但电视剧中的胡媚娘已经被编剧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改造,基本算是一个原创的角色,所以不把她归为原著对比的一部分。下面我们就来讲述一下这个角色的原型,看看电视剧到底是如何把一个反派狐妖改造成白娘子的翻版?

梦花馆主编著的小说《寓言讽世说部前后白蛇传》包括前传48回,后传16回。这个后传是从白素贞出塔之后开始续写的,作者在前传的末尾留下了一个悬念,表明白素贞出塔时,许仙完全不知情。夫妻俩并没有团圆,白素贞就飞上西天面见佛祖,但佛祖却告诉她还有俗缘未尽:

佛祖道:你与青氏本得超升仙界,怎奈身是蛇妖,未换仙胎仙骨;况且你二人与许仙俗缘未尽。今将你二人换了仙胎,再下凡间,续其旧好。更兼你的丈夫,不久便有一难,要被狐精迷恋。他也有百日姻缘,此乃前生注定。日后还有陷害万万生灵一事,你可从中救济,以偿水漫金山一案。但他也是于年修炼,非比泛常,切勿伤他性命,你可牢记在心!今有葫芦一个,金函两封,你当好好收藏,倘到急难的时候,即可开看,自有解危的方法。

这里佛祖点明了许仙马上会遭遇一场劫难,被狐妖迷恋百天,所以让白素贞再次下凡去收服狐妖,以偿水漫金山的罪孽。这个狐妖指的是谁呢?小说里是这样介绍的:

那妖精自称姓胡,小字媚娘,本是昆仑山上的狐精,修炼千年,能变人形,现在隐居浙江绍兴府前蒋宅花园中。有几间空屋无人居住,十分清静幽雅,他就在内安身修养。只有静极思动,尚未脱妖怪本来面目,要想采取男子精华。又须得一俊俏才郎,兼有德行的人,方能如愿。此念一起,时常出外走动。竟没有可意人儿,因此心中日夜愁闷。

看到胡媚娘如此出场,你有没有惊呆了?这跟电视剧里的玉兔精完全不一样啊!她一出场,作者就点明了她狐狸精的身份,并赋予她一个邪恶的使命:迷惑男子,采其精华——可谓是妖性十足,似乎作者就是专门让她来给白娘子制造麻烦的。不过她一开始倒跟白娘子没什么过节,反倒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敬仰。在游西湖见到雷峰塔时,甚至还哀悼了白娘子一番:

却说胡媚娘带着青蛙婢子游玩西湖,来到雷峰塔前,触景生情,不觉两眼垂泪,动了兔死狐悲之念。想起从前白娘娘道术高深,能够千般变化,尚不免被法海的金钵罩住,现出原身,镇压在雷峰塔下,受尽寂寞凄凉之苦,怎不令人伤心!青蛙在旁问道:娘娘何故忽然下泪?媚娘道:这事你还不知,我不过吊古伤怀,回想我自己的终身呢!说罢,下了雷峰,又到柳浪闻莺看了一回。西湖十景都已游遍,却未遇见才郎,心中闷闷不乐。

也许是看到白娘子的前车之鉴,让胡媚娘更加坚定了飞升仙界,得成正果的念头,但她却偷功懒怠,不走正道,只妄想迷惑男子,采阴补阳来增长道行:

媚娘道:我自恨前生未曾修到,今日变了一个女子。想我有甚本领,倘若一朝被害,死无葬身之地了。每每念及,毛骨埬然。止望飞升仙界,得成正果。却因元神未足,少用功夫,只有采阴补阳,信重旁门之术,或可成功。但不知何日得遇风流种子,与他欢叙几时?

拿定这个主意之后,胡媚娘便开始四处寻访有缘人。这一寻就寻到了许梦蛟的状元府上,机缘巧合地遇到了已经还俗的许仙:

媚娘就作起法来,带着青蛙借风隐入。到了里边,细细探访。正走到内书院中,见有一人在那里发声悲叹。二妖便闪到门外,听他说些甚么话来。你道此人是谁?即就是许仙名叫汉文的!

作者在这里以倒叙的方式讲述了许仙还俗的经过。经过家人的劝说,许仙这才知道白娘子已经出塔飞升了,于是抱着还能相见的愿望还俗回家了:

现在梦蛟限满进京,家中渐渐清闲无事,所以决意雇船出行。带了家人小使,托言烧香还愿,来到金山。寺中会见了许仙,用一番言语相劝,并且备述弟妇出塔情形,日后或有会面的希望。许仙便顺水推舟,辞了月印长老,跟着姊姊同船回家。脱去僧人服色,改换俗家装束,居然是一位老太爷了。

作者在这里做了一大段铺垫,讲述许仙对白娘子的百般思念:

这时候的许仙,好似痴呆一般,想起从前经过各事,妻子怎样的爱护我,怎样的扶助我,怎样为着我吃尽千辛万苦,我却耳根太软,轻信人言,弄出事来。最惨伤的莫如决别之时,尚无一言怨我,叫我那一桩对得住他呢?真容现在,你到那里去了,可知道我的一片苦衷么?对着图自言自语,说到伤心处,眼泪不住的淌将下来。又哭叫了几声贤妻!你怎么不答应我一声呀!

胡媚娘听到许仙的倾诉趁虚而入,变作白娘子的样子去跟许仙相认:

当下许仙嘴里捞捞叨叨的诉说,以为家人小使们不在旁侧,无人听见,谁知惊动了二妖。胡媚娘听得句句清楚,心里一想,暗说:我道是谁家宅舍?却原来就是许仙官的府上,里边坐的并非别人,正是白氏的丈夫许汉文,实在巧极了。顿时心生一计:我不免变成白氏容颜,叫青蛙变成小青,和他两下亲爱,胜比凡夫儿倍。因他是佛门弟子转世,根基甚厚,得能采取他的元神,我就可以飞升仙界了。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!

作者在此更是强调了胡媚娘的妖媚:

媚娘含糊答道:你的苦处,我也早已知道。现在不必说了,快寻欢乐为是。说话时,做出多少风流状态,引动郎心。可见妖怪当中,惟有狐狸精最能媚人,所以唐朝骆宾王《讨武曌檄》文中,有狐媚不肯令人一句。许仙原是个凡夫,虽修养过二十年,不曾动过凡心,但是近来数月中,思念姣妻,心已紊乱如麻,早感觉独宿孤眠的苦况。故此停不得媚娘眉目传情,在旁挨挨擦擦,又被一股脂粉香气,送入鼻中,早已把心窝迷住,还辨什么是真是假?也无暇提及往事,便叫那个假小青拿了灯照,在前先走,他与媚娘就此上楼。到了内房,打发丫头出去,当即闭上房门,同床安睡。这一宵的晚景,倒合着了一句俗语,叫做新婚不如远归。在许仙方面,原是不错,媚娘却假冒白氏,还和他是第一次,只好算作新婚。这种秽亵情形,不劳细说。总之他们也有百日缘份,原是前生注定的。

看到这,大家是不是三观尽毁?节操碎了一地?胡媚娘就这样忽悠着许仙做了一百天的夫妻,跟电视剧里的胡媚娘基本没有什么可比性:一个是邪恶的狐狸精,一个是纯洁的玉兔精。小说里的胡媚娘是冲着许仙去的,而电视剧里是冲着许仕林。

她刚出场时并没有小说里沉鱼落雁的美貌,反而脸上长着一块疤痕,奇丑无比。无意中发现俊美的仕林上前搭讪,却被仕林的一句直白的反馈伤及自尊,自怨自艾。这时候,白素贞的画像神秘地出现。胡媚娘就此拥有了白素贞的美貌,由此拉开了又一段爱情悲剧的序幕……

对比一下原著会发现,电视剧这样的设定还是有些奇怪:原著里的胡媚娘冒充白素贞是为了勾引许仙,而电视剧里的胡媚娘是为了搭讪许仕林——这也没必要一定要变成白素贞的样子呀!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设定呢?其实是出于影视剧商业运作的市场化考虑。

作为一部时间跨度很大的电视剧,势必要考虑到演员的明星效应。《新白娘子传奇》这个剧能取得如此成功的反响,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主演赵雅芝的完美演绎。但当白娘子被镇雷峰塔之后,她就没有办法再作为主角出场了;而电视剧还有近一半的篇幅,没有了主演的存在,怎么吸引观众看下去呢?

当许仙出家之后,叶童还可以继续出演许仙的儿子——这是理所应当的;但要让赵雅芝延续跟叶童的情侣关系,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,就是选取一个超乎寻常的异类角色,可以变成白娘子的样子——这么一来两位主演就能贯穿全剧了。于是编剧便从古本中捕捉到胡媚娘这个角色,让她可以窃取白娘子的容貌,继续跟许仙的儿子许仕林搭戏。

但为什么要把原著里的狐狸精改成玉兔精呢?据说是剧组当年在台湾拍摄时找不到狐狸!那个年代的影视特效还没那么发达,不像现在可以随意抠像,主要还是以实景拍摄为主。台湾要找只狐狸实在太难了,所以干脆找了两只常见的兔子来代替。这是从出于实际拍摄方面的考虑。

另一方面,大家一提起狐狸精往往还贴有反面标签,会把狐狸精当作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的代名词。而纯洁无害的兔子没有狐狸狡猾妖媚的特质,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感觉,更符合赵雅芝的形象。因为赵雅芝以往出演的基本都以正面角色为主。她在前半部分演出了那么美丽善良的白娘子,如果后半部分突然改头换面去演绎一个反派角色,只怕反差太大,让观众难以接受,也不太对她以往的戏路。所以就只好把胡媚娘这个角色给改良,颠覆原著里的邪恶形象,将她塑造成另外一个白娘子,并赋予她和许仕林又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
但是平心而论,胡媚娘这个名字并不适合玉兔精的身份。胡谐音狐,媚就是媚惑的意思——这不是明明白白地暗示着狐狸精的身份吗?电视剧虽然做出了一系列的改造,却忽略了最基础的一点:没有换个适合玉兔精身份的名字,多多少少还是有欠妥当的。那么当胡媚娘被改良之后,电视剧里又该由谁来充当反派呢?我们下一讲接着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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